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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落了呀。十来岁的时候我把红楼梦中整首葬花辞都背了下来。那时候只是背下来了,知道了都有哪些句子,知道了那个葬花的姑娘眼睛看到什么、心里想到什么,知道了到底是春女尚怀、秋士易感。但是,终究什么叫做“红消香断”什么叫做“风刀霜剑”什么样的人才知道“一掊净土掩风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些我就不太知道了直到多年之后,我已经成为一个不再年轻的女子,生命也以一种瞬间消逝的姿态如流星匆匆而过时,我才忽然发觉,十几年前我读这首诗时未能体会的感情。那些纷乱散落在地上的花瓣里,有写不尽的忧伤故事,每朵花都是一个悲剧,飘落在春天活泛而温暖的空气里,消失了形象。某个瞬间,我感觉到了春天里那种温暖要向温热过度时,隐约的忧伤。但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抬起头依旧是繁复得迷了人的眼的桃花,开在枝头上,地上的花瓣,究竟是疏落的。

    很难说我在花园里走那几步路时,心情到底起了什么样的变化。只是我再抬起头来,就忽然想起一首七律,就是那种忽然划落在人们心里的感觉“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清明已经过了呀中国的古人就是能把一首一团和气的诗,在承转之间,变得忧伤无比,那转化自然不着痕迹。就好象这句,在花团锦簇间忽然的问你一声:人的一生,究竟又能有几度清明,几个春天,几回年轻好时光呢?大约没有人能回答得出,大约也没有人能不低头深思一下这么一个简约的问题。我依旧是走在一条一团和气花枝招展的小路上,依旧是路旁的桃花开得迷了人的眼,但是心里究竟空灵起来

    就那么几分钟里,下了几滴雨,地上一点一点被打湿了——那个瞬间能在心上凝聚起一种忧伤的薄凉,春天里淡若游丝的薄凉。但是天空没有黯淡,阳光依旧明媚的照耀着只是在下雨的瞬间,象个眨眼的女郎,微笑着闭上了明媚的眼睛。那几分钟,我刚刚好走在花园里,我没有低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花瓣正在落下。我回去取了一把伞出来,却又见天空晴朗了起来,枝上依旧是桃花开得灿烂。

    风吹过来时,依旧带有点温暖的缱绻。春天究竟是来了,她正在来着,她毕竟是要走的。我生命里的很多人,也是这样的,来了,或者有些正在来着,有些正在走着,有些已经走了,无法再唤他们回来,有些我能看到背影,有些,我在依稀间已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大约还有好多地方,我曾经去过,脚步所及,带了生命的痕迹;然后我也离开了,慢慢远了,不见了,有些,可能在多年之后我还能回去得了,有些,怕是今生难以再次到访很多年前,我十几岁的时候读过台湾作家一篇叫脚印的散文,大概就是说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人们是要把这一生走过的脚印都拾起来。我不知道那个时刻里,我又能走到哪去,会否再走今天这条春天的小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会否能遇到当我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曾经牵着我的手,和我留下过成行脚步的人;我也不知道,那时曾领着我走,让我有春天般温暖感觉人们,他们今在何处

    但是,仅仅是一个瞬间。那之前和那之后,我无法说明我在面对这一路的桃花一路的新绿树叶时的感受,恐怕是有点快乐,有点忧伤,只能让人默默的微笑的感受。而那春天里温暖的快乐与淡然的忧伤,都很难再说清楚。就好比小时候读文章,喜欢个性鲜明的文章,喜欢大起大落,喜欢深情无限;可是,也究竟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才忽然间发觉,原来周作人他们倡导的冲淡,才是最为好的境界,才是在洗尽铅华之后的不掩国色。落花无言,仅仅是一种感觉,所有的言辞,都尚余繁复,那感觉仅仅是一种俯仰之间无法形容的情怀,无法用快乐或者忧伤来表述,只是梨花淡白柳深青时的感觉,是脱有形似,握手已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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