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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网 www.lewen6.com,草人木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雨很小,路很窄,很难走。我撑着伞,走得很慢。横在小河上的小木板桥,静静地躺在雨幕下,聆听流水的声音。我挪过小桥,踏上狭小的田埂。田里的禾苗矮矮地长着,碧绿碧绿的。没有风,娇嫩的禾苗直刷刷地站在水里,接受生命风雨的洗礼。我走得很小心,怕一不小心会把脚踏进田里,把一株禾苗的腰肢折断。纵然我还很年轻,也足以用自己的生命毁掉一棵如此的娇弱的生命。

    走过一片稻田,我开始往山上爬。路愈加陡峭,而且很滑,不小心就会摔跤。小路两边是狭小的地,一垄压着一垄。

    地里种的全是玉米。一株一株的玉米,像在风雨中站岗的哨兵。似乎可以听见它们向前进的脚步声,那是生命的声音,成长的声音。小小的雨,撒落在短小的叶子上,发出很小很小的声响,似乎怕惊动了土地的滋养。地埂上长着稀稀落落的小草苗。土地的主人曾把地埂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裸露的黄土。一场雨,偷偷地孕育了那么多的小生命。它们的根紧紧扎在泥土里,也许偷窃着本是玉米的养料。然而,生命总是可贵的,于是地里的玉米和地埂上的杂草一起在雨里疯长。它们的根都在土里,只要把自己的根扎稳,它们的生命就能承受风雨。

    我站在这边的一个小山坳上,望着对面的一个山坳。山坳上全是一级一级的土地,地里都种满了玉米。在一块地的地埂上,一头水牛在埋头吃着草。水牛似乎并不在意天是不是在下雨,它一直低着头,看着土地,收获土地的粮食。它吃得很悠闲,尽管天色已暗。现在农忙已过去了,它用不着急急地给自己补充能量,然后在土地里忙活。它的生命,使贫瘠的土地有了多少的收获。当土地开始孕育生命,牛便忘记了自己的生命。牛是土地的根,牛把一生的精力都耗在土地里,把生命的根深深地镶嵌在土地的记忆中。牛为土地创造了多少财富,而自己只需要一点杂草便能满足。高贵的生命往往只需要很卑贱的粮食。土地很大,却长不出自己的根。一块肥沃的土地,如果没有牛的耕耘,便会变得贫瘠,然后荒废。牛用自己的生命敲击着土地的生命线,土地活跃了,于是孕育出许多的生命,生出许多土地的根。

    一个农人一直牵着那头水牛。他穿着蓑衣,戴着一顶很大的竹叶帽子。他的右手攥着牵牛的绳子,站在牛的前方,静静看着前方。不知道他用自己那么多年的生命眺望出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其实,对于一个在土地上打滚的人,他的未来就在身后的牛。他把牵牛的绳子紧紧攥在手里,生怕牛会跑掉。也许他是怕牛会把地里的玉米苗子啃掉,牛把汗水洒在土地里,土地孕育出玉米的生命,那是土地的根。牛会一不经意便毁掉自己创造出来的辉煌,毁掉农人的未来。农人拉着绳子,似乎拉住了生命的魂,把未来紧紧握在手心。此刻,雨从天籁洒落下来,牛和农人彼此孤孤独独站在土地边上,不知道是谁依靠着谁,一根绳子牵绊着牛和农人。到底谁主宰着谁的生命,谁拽着谁生命的根,也许只有土地知道。

    我背过身去,感到农人的目光似乎射在我的身上,搜索他生命的痕迹。我没有回头,我知道现在不是我回头的时候。我走的路很短,回头也看不到什么丰富的收获,不像牛或是农人,他们辛劳了许久,可以自豪地审视大地。雨还在下,牛还埋着头把一把嫩草卷进嘴里。大地默默,根在雨里缓缓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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