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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他不会喜欢你用漂亮这两个字形容他的。”此刻我们在谈论着同一人。

    楚燕飞笑了笑,接着道:“出生不足十日便被封为太子,多少都是会被人非议的,帝王家的争斗从来不是由得自身决定的。那是他刚满百日,尚未抓阄,有人引荐一位方士来了宫中,据说这位方士很会为人看相,众多兄弟姐妹都看过,轮到最为年幼的他时,那方士却突然大呼天降灾祸,竟然说他是煞星出世,你说可笑不可笑?”

    煞星出世?似乎也有人将这一招用到我身上过,我端起盖碗惊觉茶已凉透。楚燕飞将盖碗中剩余的差点倒掉,从新拿出茶盏帮我倒满接着说道:“本来我父皇也是不信的,只是那方士的说的煞有其事,再加上他出生时那场大雪确实死了不少人,父皇也就将信将疑了。那方士说,煞星出世必将祸乱天下,危及我父皇的皇位。凡是帝王,只要涉及到和皇位有关的事便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即便那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我将手捏的紧紧的,彼时的他还不足周岁,却被冠以这么大一定帽子,童年想必过的很是凄惨。楚燕飞饮了一口茶,似乎在心底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父皇本想赐死他的,却在南宫皇后的据理力争下,以及父皇对南宫家势力的忌惮,是以他便被送到了宫外,这里便是他曾住了五年的地方。他自小就很懂事,从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只是,他虽然每天都会对着我笑,我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这个做兄长的从小便说要保护他,却从未真正做到过,父皇曾多次派人下毒想要将他毒死,这些我都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那时我还好奇,为何小小年纪的他却如此热衷于研究毒药之类的东西。后来我才明白,他只是为了保命,为了不死,为了活下去。”

    原来竟是这样的,他之所以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是因为他知道,任何他所不知道的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想起他总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笑着,似乎世间没有任何能使他为之烦恼之事,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却终是不懂他的,不懂他的痛,也不懂他是不是快乐。

    “后来呢?”

    “后来的事便是父皇再也无法忍受他所表现出来的聪明睿智,甚至说不足五岁的他便已经会运用权谋,他对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什么亲近不亲近之分,我甚至怀疑他是没有感情的。所以在云德大师云游至此时,他便毫无留恋的随大师离开了这里。对于他的离开我不知是该庆幸他远离了这里的争斗与厮杀,还是难过他身为皇家子嗣,却要从此流落在外。”楚燕飞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可我还是透过那笑看到了深深的自责。

    第二百二十二章待月长生殿(下)

    楚燕飞已经离开多时,我细细打量着月尘曾居住过的寝殿,楚燕飞告诉我,自月尘离开后,这里除了必要的打扫所有的东西都是维持着原貌。爱怜的拂过那些月尘曾用过的东西,似乎手下的是月尘般,让我觉得不舍不忍。

    走出寝殿,园子里四处都留着月尘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有他喜爱的梨树,有他喜欢的竹林,有他离不开的围棋。想不到南方的初冬夜里也是如此寒凉的,握紧胸前的锦囊,石心的温度似乎比往日还要高一些,更暖一些。

    想起娘亲曾说过,倘若我觉得我找到了心上人的话便可拆开这锦囊看她留给我的一些话,今日心既已决便没有什么号顾虑的了,我拔下头上的簪子,小心的挑开锦囊上的凤羽丝线,这种凤羽丝线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除非解开,否则即便是利刃也很难将其斩断。之前锦囊上的小口便是我挑开将那颗石心放进去的,这次费了些时间,也总算是将那丝线挑开,得以取出了娘亲留下的东西——一块小小的白娟。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念出白娟上写着的字,是几句佛语,难道娘亲是要我此生断爱绝情?

    “你的身份果然不是个又哑又驼的脏小子,咱家早就瞧出你来了,哼,想不到你竟然是那心狠手辣的长乐公主,看来咱家升官的机会又来了。”这个尖细的声音正是来自于一直瞧我不顺眼的阿一。

    我转身看向身后站着的这位‘咱家’,将白娟收回锦囊内笑道:“难怪本宫瞧着你一直娘娘腔腔的,却原来是个阉人,你的主子都对本宫礼遇有加,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做奴才的来这里吆五喝六来了?”

    身着一身宝蓝色内侍服的阿一绕着我走了半圈,嘴里啧啧有声道:“哼,咱家可是伺候皇上的,若不是皇上不放心要咱家来监视睿亲王,咱家才不屑来这睿亲王府呢。不过,难怪呀,难怪那小东西竟然肯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莫说你这身份,便是你这张小脸蛋咱家看了都是心痒难耐的。”

    “放肆,就凭你这狗奴才也敢出言轻薄本宫?就你不怕他日落到本宫手中,要你生死无门吗?”我内心虽也有些害怕,可我深知对付这样仗势欺人的奴才是不能表现出一丁点软弱的。

    阿一又向我走近了两步,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哈哈笑了起来,他一笑我便开始更紧张,交握于腹前的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握紧了衣襟,这大冷的天手心竟然也出汗了。阿一便向我靠近边说道:“你这个公主身份在大祈自是无比尊贵,可在我南朝未必好使,咱家便是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眼下,咱家还指着你···”

    我没想到这个死太监会这么大胆,看着那狼爪伸向我下巴我正想着眼下怕是没人来救我了,却不想一阵长剑出鞘刺耳的声音传来,阿一很快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下一秒我便被楚燕飞带着向后跳开了四五米的距离。看清来人的楚燕飞的阿一不但没有露出害怕惊慌的眼神,反而更加的猖狂大笑:“哈哈哈,咱家的四爷,没想到你为了这小丫头连命都不要了,您这是英雄救美呢?还是自不量力?”

    我没料想到楚燕飞的到来竟然造就了眼下这样的局面,我反应了几秒钟再转身看向楚燕飞时,才发现楚燕飞懒散的表情一去无踪,取而代之的不是一般的严峻,借着隐约的月光我似乎看到楚燕飞一个鼻孔中流出了发黑的血,而他揽着我的手跟着在微微的颤抖。我双脚着地扶住他一只胳膊:“王爷,王爷你怎么样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楚燕飞没有回答我,因为阿一已经到了我们面前,楚燕飞推开我和阿一缠斗起来,尽管阿一没有武器,可我却看他是处处都占上风。楚燕飞一边在招呼着阿一凌厉的招式,一边却还不断的咳着,我心中纳闷,这楚燕飞虽看上去显得病怏怏的却没似这般咳过呀!他这一咳害的我也想跟着咳,从来不知道咳嗽这回事竟然也是会传染的。我再一细想,这里打斗声这么大,这么王府的守卫却一个都没见着。

    我考虑着是不是该大声呼救两声时,刚一转身眼角瞥见楚燕飞被阿一狠狠的一脚踹在了心口,然后便如同慢动作般楚燕飞口中吐出一大口血,身子也如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弹在一棵不算是粗的梨树上,生生的将那梨树也给拦腰折断了。阿一使着轻功落在地面冷笑道:“哼,你以为咱家在你身边这些年都白混了吗?你似乎忘了自己是不能妄动内力的,不然毒发的话,临近年关了,南朝却要为王爷操办丧事了。”

    毒发?看着还在那棵断掉的梨树边有些困难的呼吸着的楚燕飞,我小跑到他身旁跪坐在他身边,我这才发现这楚燕飞就连吐出来的血都是发乌的颜色。我拿出娟帕要帮他擦去嘴角边的血迹,楚燕飞却一把握住了我手摇了摇头:“别,有毒。”

    我扬起唇笑了笑,掰开楚燕飞握着我的手,继续擦拭着他嘴角的血迹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本宫没有那么金贵,本宫也曾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默默的饮下别人给的毒鸠八年,本宫这二十年经历了多少争斗,不都挺过来了?本宫相信,老天既然成就了本宫便不会要本宫如此轻易的死去,更不会要本宫死在一个奴才手上。”

    楚燕飞睁大双眼看着我,似乎不敢置信我会说这些话,我笑了笑:“素来听闻南朝的苍梧宫远远要比我大祈北明宫秀丽,本宫今日既来了南朝,岂有不去拜见一下南帝,顺道瞧瞧苍梧宫的道理?王爷不必担心本宫,把自己的身子调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挣脱开楚燕飞抓住我手臂的手,我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便站起身来。瞧见我似乎屈服了的样子,阿一才冷笑了两声:“传言这长乐公主多么的冷血,却不想也有心善的一面的呢?竟然心疼起我南朝睿亲王爷来了,咱家还真是嫉妒呢!”

    “走吧,嫉妒也没有用,你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太监了。”说着我便率先向着长生殿外走去,没有回头看一眼在身后唤我的楚燕飞。

    边走我边在心中暗骂自己,这时候是表现大女人主义的时候吗?明明我才是最需要保护的,怎么反倒保护起那个楚燕飞来了,他和我非亲非故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干嘛那么多事,不知道现在再跑回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看来本殿来晚了,好戏似乎都过去了呢?”清丽的嗓音如世间最动听的歌般传进我的耳中。

    我抬头,用手捂住嘴巴才能拟制住嘴里发出的惊呼,一袭荼白的衣衫,宽大的袖袍和衣角随着冬日里的寒风扬起,那个立在屋顶,生生将天上月亮的光彩全部抢去的身影此刻正负手而立,浅笑着看着我问道:“公主可还好?可有受到惊吓?”

    “你···你是?”显然有些震惊的阿一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结巴的问道。

    月尘看向有些像呆瓜一般的阿一,似笑非笑的问道:“才十多年的时间,公公怎么就如此多忘事了?”

    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的阿一扬起得意的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真的敢来,正好,咱家就将你一并抓了去,皇上一高兴说不定赏咱家的异形侯爷做呢。”

    “哦?十多年前本殿只有五岁时,公公便没能杀了本殿,公公以为今天自己还有置本殿于死地的能力吗?”月尘似乎压根没把阿一看进眼中,云淡风轻的浅笑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处处花随落月尘

    阿一许是察觉到月尘的功力远在他之上,便想要将我当做人质,我也察觉到了阿一的意图,拔腿便想跑到距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可抬起的脚还没落地整个人变似乎飞了起来般,这种感觉就好像那次我跳下观云楼本月尘接住的感觉。侧首看向月尘,还是那如月的容颜,温润的浅笑,轻声问道:“公主可是害怕了?”

    我没有出声,将脸埋在月尘胸前,汲取着那淡淡龙涎香的气味。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好怕他会来,因为这里对他来说是个危险之地。我怕了,我好怕他不会来,怕他不会来救我。紧紧的抱着月尘,记忆中我从未这么紧的抱着他过,不知是不是不敢的原因。

    轻飘飘落在屋脊处,我还是赖在月尘胸前不肯抬头,这可惹怒了底下的阿一了,明显觉得自己被小觑的阿一忍不住叫骂道:“呸,咱家今天就叫你们有来无回···”

    回字还没说完,月尘空着的一只手随意的一挥,我只看到那宽大的广袖随风扬了一遭,月尘甚至没有去看阿一一眼,然后便没有的叫骂声。我侧首看向阿一,只见他也是嘴角挂满血迹倒在了好几米之外的地方,和楚燕飞唯一的不同便是他没有压断梨树。

    见到月尘很兴奋的除了我之外,还有躺在地上的楚燕飞,只见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蹒跚着走到我和月尘所在的屋脊下方轻声唤道:“月儿···”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月尘才眼,我以为能透过月尘的眼神看到什么的,可结果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那似乎能吸食人魂魄的漆黑双瞳外再无其他,或许楚燕飞说的对,他只是没有感情而已。

    月尘带着我旋身落在了楚燕飞面前,浅笑着道:“多年不见,皇兄可还无恙。”

    相对于楚燕飞的激动难以自拟,月尘就来的云淡风轻的多了,似乎压根没有分别十多年之事,也似乎除了一个称呼眼前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般。一边明显是苟延残喘的阿一却强自支撑起半边身子,指着月尘狰狞的笑道:“你以为···杀了咱家你···你就能离开这睿亲王府了吗?哈哈哈···做梦。”

    “公公可是指的安排在王府内的所有侍卫?公公放心,他们已经于公公先行一步,现下怕是已经到了幽冥鬼司去等着服侍公公了。”月尘松开扶在我腰上的手臂,双手负于身后慢慢踱向满眼惊恐之色的阿一。

    “怎么可能,那些都是御前高手,你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杀光他们?”阿一一边拖着身子向后退,一边故作镇静的说道。

    月尘脸上漾开了一抹浅笑:“没想到公公倒是比之从前聪明了很多,本殿怎么可能用武功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呢?”

    “咱家就说嘛,哼,你自小就城府极深,唬了咱家不知多少次,咱家要是还不知道你那点算计的话也就白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了。”尽管脸上挂着血,月尘的话却好似给阿一打了一针鸡血般,使之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站在了死亡边缘上。

    “本殿说的是没有用武功杀了他们全部,因为太浪费时间了,而本殿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公公应该还记得本殿最擅长的是用毒才对。”明明是夺命的修罗,月尘的脸上却除了高雅丝毫不见嗜血的表情。

    就在阿一脸上挂着将信将疑的表情时,几条身着劲装的身影也都使着轻功飞过了长生殿的宫墙,落在了我面前。落在我面前的几人都单膝跪在了我面前,光看后脑勺还真分不出来谁是谁。

    “永夜(莫邪,南风)见过公主,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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