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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举,朝廷对东南一向防范甚严,饶是如此,当今皇帝登基之时,东南小国又起兵戈,欲行一蛇吞象之举,虽未成功,却也让朝廷对东南用兵不止,十来年间互有攻伐,常年派兵驻守。

    万寿节时,各处都要派人入京祝寿,往年东南都是副将幕僚来的,今年却有些不同,皇帝下旨让穆大将军亲来,这其中便有人道皇帝是要收回穆家军权了。

    “何来此言?”

    听到这番言论,莫良,不,沈墨,被魏家老太君承认之后,莫良便被要求改回本姓,原应叫做沈莫良,但老太君道:“莫良,不良,听着就不是个好人的名儿,沈家这一辈都是单字,便叫‘沈墨’吧!文墨的墨。多读书总是好的,你爹当年可是翰林院大学士,文章一等一的好,你虽早年浪荡,却也不能弱了你爹的名头,早早把功课学起来才是正经。”

    老太君的一句话顶了别人的千百句,听得其中的语重心长,莫良纵有几分别扭,也接受了这份好意,改名就改名吧,什么名字不是叫啊!读书就读书吧!读书总不会比练武更难吧!

    谁料这一读就读了五年,整整五年他都没能再踏出洛京一步,住的地方也从洛辰的住所搬到了魏府的清风苑,与魏景阳比邻。

    洛辰于魏家一向都如一家人一样,也是常来的,三个少年年岁相差不多,常来常往,也如兄弟一般。

    此时猛听得洛辰之言,沈墨放下手中那卷《大梁先祖情考》,目露讶异。

    “皇帝今年都七十六了,立嫡立长的事情也当好好说说了,这种时候,无论立了谁都是要帮着清道的,先皇的人动不得,三年无改父命,若是有那等自己尚且不好控制的,自不好留给儿子麻烦,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了,怎能不让人细细思量,提前安排一番?穆家在东南待的时间太久了… …”

    洛辰说着随手拿起了沈墨放下的书册,一看题目,挑眉:“老太君要给你说亲你不让,自己倒是安不下心,看起了这些东西,怎么着,看上谁家的姑娘了?可要我给你帮忙说和?”

    前面还算正经地议论时事,后面就成了这般轻佻语气,沈墨即便早知道自家师兄的个性多变,一时之间却还是有几分适应不良,夺了他手中的书道:“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拿这与史书印证一下而已。”

    今年二十二岁的沈墨已经可以算是大龄青年了,这个年岁别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的妻子还没影呐!老太君念叨了几次,他都给推了,后来老太君也给恼了,一赌气不管了,只把自家那个赶紧弄着成了亲,如今魏景阳的孩子都出世了,沈墨还是个单身的,身边连个侍寝的丫鬟都不要。

    “这有什么好印证的?不管他是专情还是多情。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洛辰说着一顿,眼珠一转道,“我说,你不是看上什么不好提的人家了吧!”

    当今皇帝可不像是他的父皇,后宫佳丽几十人,产出也多,儿子就不说了,宫廷之中,皇子总是比皇女难以存活,女儿那是一抓一把。嫁出去的公主多了。外孙子外孙女那又是一抓一把。世家大族的子弟都不够婚配的,身份低一等但有才学的贫寒之士也有了婚娶的可能。

    手上的书晃荡着,封皮上那个名字明晃晃提示着“人家”指谁,洛辰笑得不怀好意。世家子弟跟这些公主郡主熟悉啊!都在洛京这一片儿,皇宫中的公主不容易见到,皇宫外已经出嫁公主的女儿还不容易见到吗?

    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关系拉起来跟网一样,到哪里都有连着的一点儿亲戚关系,这么着,想要见到一两个公主郡主,对他们这样的人真正不算是难题。

    洛辰借着魏家的地位也能够参加到这样的聚会之中。他一身相术玄之又玄,每次聚会都少不了成为那些女子的焦点,他又风趣又会装神秘,一张口若是想要哄人,真正是能够把人夸成花的。怎能不得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女喜欢?

    按说他这般应该是早早娶亲的,娶亲纳妾,岂不快活?但他偏偏言道“相术一学若要精深便不能成亲”,招风惹草一通,飘然而去,片叶不沾,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爱之不得,恨之不能。

    “别胡说!”沈墨说了他一句,见他没有收敛,还摇晃着书一副等解释的样子,方道,“我只是一时感慨那句‘庶出乃祸乱之源’,特找来这些野史看看到底是何出典,正史上所说,让人不能尽信。”

    “的确是不能尽信。依我看,先帝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洛辰语出不讳。

    “慎言!”沈墨正色叫停,惹得洛辰嗤笑,“这五年竟是教你读书读傻了,怎地也如那些酸儒一般‘慎’来‘慎’去?早知如此,不应该留你在京,竟是生生抹去了飞羽剑的灵性,泯然死物矣。”

    沈墨无奈:“入乡随俗,当年还是你教我的,欲改需先解,如今你一转口变了一个腔调,我倒是被你引成酸儒了。”

    洛辰轻哼一声,扔掉手上的书,“这样的野史你还是少看为好,先帝的论调可真让庶出之人无言以对,他们竟是想要自己当庶出的吗?子不教,父之过。一样都是父母生养,好端端就成了祸乱之源,怎不说那嫡出的不应该存在呢?若是真心论起来,他的三个儿子,又有哪个不是庶出呢?真是好意思说出口!”

    “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沈墨纳闷,再看洛辰一脸的不解释,他也不再多言,把书捡起来放到一边儿,“一家之言,何必生气?”说着又添几分好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有正义感,竟为那些庶出的叫起屈来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见沈墨笑容平常,洛辰又起了气,把那书揪过来一条条批驳,“既然不想要庶出的孩子,且像你我学学,莫要招惹那些不是妻子的女人啊!偏偏招惹了,招惹也罢了,避子的汤药又不是没有,招惹之后给喝了也可免了有庶子的烦恼啊,偏又不。若狠心些,知道那女子怀孕,打了她的胎也成啊,却又心软。这一心软,留下了孩子,不管是不是庶出,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吧,却又说其是祸乱之源!真正是好没道理!那孩子又能够选择出身不成?”

    “可怜那贤妃卢氏,遇到这么一个‘良人’,辛苦给生了儿子,竟是生了个‘祸乱’出来!”洛辰面带嘲讽,眼眸深处的不屑清清冷冷,似入骨三分。

    “都说那卢氏一生深得荣宠,可那两个不也生了儿子?帝王心意,真正难测。若说他不喜长子,何必来那不立后的言论?若说喜欢,又为何非要另两个儿子分薄了他的宠爱?若说他一心想让长子继承皇位,又为何不剪除次子的羽翼?若说不想,又何必把那宠爱明晃晃摆出来刺人的眼?”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发人深思,洛辰竟是半点儿思索也不曾有地说出,好像早就想过这些疑问一样,末了一句叹息,“我看那怀远王是不得不死,已经刺了人的眼,却又不是皇帝,不死岂能让人息怒?谋反不谋反的倒是其次了。”

    这论调颇为新鲜,沈墨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师兄是说,怀远王谋逆案其中有冤?”

    “哎,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冤枉我!”洛辰一副紧张模样连连摆手,眯眼道,“慎言!慎言!”

    听着被还回来的话,沈墨哭笑不得,闹半天竟是自己诬赖他的?回想一番,他还真是没有直接那么说,只是那意思听着是,于是自己先说了,成了自己的不“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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